一声闷响,霎那之间,他便觉得呼吸不匀。
骨头断了。
两马交错,屠立春长长的斩马刀便没有收回,而是向后猛戳,斩马刀刀把之上一小截矛尖,卟嗵一声,从潘凤的后背钻了进去。
屠立春猛地一抖手,没有回头,提着斩马刀径直向前奔去,而潘凤的头猛地向后一仰,整个人僵在了马上,这一矛刺得并不深,但却正是在要害之处。
眼前刀光闪耀,又一把斩马刀带着呼啸声而来,而潘凤却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
头随刀起。
可怜潘凤,堂堂卢龙大将,最后竟然是死在武威一名名不见经传的骑兵之手。
一百成德狼骑在战场之上仍然无可匹敌,他们一路凿穿了潘凤的骑兵,向前冲出数百步掉过头来的时候,一百骑还剩下七十余骑,没有丝毫的犹豫,闵柔举刀,向着来路发起了第二次冲锋。
而在他们的后方,屠立春的一千骑兵,将这个被打穿的横截面进一步扩大,当李泌统带的三千亲卫义从沿着这个缺口再冲进来的时候,四千卢龙骑兵便被完全切割开来了。
武威骑兵们集中力量,猛攻被分割开来的右翼卢龙骑兵,在成德狼骑的冲锋之下,他们轻而易举地将右翼近二千卢龙骑兵打散,打乱,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建制。
而潘凤的死亡,更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潘凤死,大旗倒。卢龙骑兵的指挥系统瞬间失效,陷入到了各自为战的境界。
仅仅坚持了一柱香的功夫,这支骑兵顿时也告溃散,加入到了逃亡的行列之中。战争的模式,重新回复到了一逃一追之中。
不时有卢龙骑兵马力不支而倒撞下马,对于这些活生生地累死了马匹的卢龙骑兵,武威骑兵们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只顾着摧马向前猛追那些仍在奔逃的骑兵,只有那些好死不死挡在他们前进道路之上的家伙,才会顺手补上一刀。
骑兵们一追一逃,瞬间便离开了马头寨。
马头寨军营,程绪带着他的几百残兵,亲眼目睹了这一场骑兵大战,对于他们这些死里逃生的人来说,再没有比看到刚刚摧残了他们的敌人倒在他们的面前被自己的友军无情践踏更快活的事情了。
程绪满面泪水地站在哪里,回望着他幸存的部众,振臂怒吼道:“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几百残兵绝地逃生,脸上除了庆幸之外,还有喜悦。
“我们赢了!”他们振臂大呼。
三千神策军,虽然只剩下了数百人,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完成了人生的最重要的一次蜕变,从今天起,他们将会成为一支真正的强军,而不是被其它人看作一群架子货了。
潘凤的阻拦虽然并没有改变卢龙主力部队的颓势,但毫无疑问,仍然给他们赢得了一定的时间。
拒马河中,满满当当的都是标浮的战马,人头。溃逃之中的骑兵们驱赶着战马逃到了河中,然后揪着马尾马一路泅渡过河。
所幸的是,现在已经是十一月,拒马河的河水大幅度缩水,汛期汹涌无比的河流,现在却像是一个温柔的小姑娘,河水轻淌,平缓之极。
闵柔,屠立春并马立于河堤之上,看到河面之上密密麻麻的战马和狼狈无比的泅渡而过的骑兵,相视而笑。
李泽这一战,虽然冒着极大的风险,但终究是赢了,而且正如李泽所盼望的那样,一战而定北地局势。
李泽不是不可以凭借着易县的县城死守,可如果这样的话,就给了张仲武太多的选择余地。他可以攻打李泽,也可以留下一部牵制李泽然后率主力去兜石壮,王思礼的后路,对于那两支正在攻打涿州的大军而言,不说别的,单是粮道被断,他们就将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张仲武还可以驱兵绕过定州,易州,直接杀入镇州,赵州之地,那才是李泽无法承受之殇。对于骑兵而言,他们的机动性太强,战术选择的余地太大。
李泽别无选择,只有冒险出城,以己身这个巨大的诱饵来吸引张仲武。如果杀了他李泽,无疑是结束战争最简单的方式。
所幸的是,他的计划成功了。张仲武果然选择了这条看起来最为简单的战斗模式。
而更幸运的是,李泽打赢了。
这一战之后,北地大局的确已经几乎鼎定,但笑到最后的,却是李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