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眸子一缩,冷冷的道:“他先前想逼宫,朕还在想他哪来的底气,原来底气就是神勇军啊!”
韩琦后怕不已,“陛下,此事要赶紧,否则那人怕是会跑。”
赵曙笑道:“赵允弼跑不了。你是说那位小山先生?沈安,可觉得辛苦吗?”
他并未使唤张八年,可见对宫中和军中的力量目前依旧不大信任。
沈安是他潜邸时的旧人,对郡王府多有帮助,在此刻自然是他最信赖的人。
沈安说道:“臣也想见见那位小山先生,想看看他为何动这等心思。”
赵曙点头,“去吧。”
……
今日的汴梁城中灰烟冲天,每家每户都在烧纸,烧香烛。
北海郡王府里没有烧,但外面的灰烟依旧飘飘洒洒的落进来。
春天来了,万物都在生长,庭院里的花树新芽嫩绿。一泓池水里,鱼儿悠然游动。
赵允弼的脸颊青肿,但却神色从容。
他松开手,一把粟米落进了水池里,几条鱼儿疯狂的扑了过来抢夺食物。
“先前悠然自得,看似山中隐士,可一见到食物就矜持全无,可见世间的高洁大多是假。”
赵允弼搓搓手,黏在手上的粟米落下去,又引发了一轮争抢。
他侧身对张文说道:“当时你说应当要果断,最好是让秦展亮斩杀了韩德成,然后裹挟神勇军冲进宫中趁乱杀人……”
张文的马脸上全是从容的微笑,他拍拍手,抬头道:“郡王,历来这等事都要果决。当年的太祖皇帝亦是如此。当年在陈桥时,他若是迟疑两日,这个天下可能还是周。上溯千年,无数人在谋反,不管是为了理想还是贪欲,他们用尽了手段……”
“可成功者有几人?失败的为何会失败?”
张文微笑道:“失败者或是没有这个实力,但最多的是用错了法子,或是不够果决。”
赵允弼的目光中含着内疚之意:“老夫却犹豫了……”
“老夫想试探一番,若是能兵不血刃最好不过,可……赵曙竟然神态自若,宰辅们都站在了他那边……那些郡王多在装傻。”
张文笑道:“既然都登基了,那些臣子不是傻子。另立新君的风险有多大?大到会掉脑袋。当时某说此事不可为,可……某并未怪责于您,这便是……命……”
他俯身伸手在水池里搅动了一下,那些鱼儿竟然不怕,反而是围拢过来,啄食着他的手指头。
“这些鱼儿习惯了没人杀它们,渐渐就忘却了危险,于是以为这样能行,那样不行……可这个世间终究还是要用刀枪来说话,谁的刀枪更锋锐,谁就会赢。”
他弹动了一下手指,那些鱼儿猛地四散而去。
“某看过一本书,叫做什么石头记,里面写了不少有趣的事。”
张文负手站在那里,自然有潇洒之意。
“某最喜欢那几句,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某在郡王府里正是期待那一日。”
赵允弼微微叹息,唯有苦笑。
“如今某知晓没了那一日了,那石头记里却又有几句……”
他缓缓走向自己的房间。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他的声音清朗,并无半点惶然绝望。
赵允弼失败,作为郡王长辈,赵曙自然不会杀他,不过以后就只能在府里煎熬度日。可张文作为智囊却逃不过那一刀。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张文微微抬头看着密布灰烟的天空,说道:“帝王能至此,当流芳千古。”
整个汴梁都在为了赵祯悲痛,稍后消息传出去,这个天下将会恸哭。
这样的人生怎能让人不羡慕?
赵允弼就羡慕了,可他再无机会。
“可有人却会遗臭万年!”
张文回身,看着带人进来的沈安笑道:“待诏这是来要某的命吗?”
沈安点头道:“今日你等若是得逞,汴梁将会成为血海,他是郡王,靠着会投胎逃过一劫,可你却不行。”
赵允弼盯着沈安,眼中的杀气再也无法掩饰:“你竟然能压住神勇军,为何?”
他们只是得知沈安率三千人压住了神勇军,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心急如焚了?不,是五内俱焚了?”
沈安看着他,鄙夷的道:“你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知道为何吗?”
赵允弼摇头,沈安说道:“当时最妥当的手段就是蛊惑那些将士们斩杀了韩德成,这样大家都上了贼船,这股子力量谁能挡?就算是挡住了,死伤必然惨重。”
赵允弼看着张文,先前的些许不信任全数消散,“铭桓,老夫错了。”
张文洒脱的一笑,“郡王无需自责,某说过了,这便是命。”
天命不在你,所以你自然错漏百出。
……
第一更送上,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