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当年的那些人,有些已经成了白骨。”
宁奕有些恍惚。
“陛下能够活六百年,可是这宫里的人呢?”
“长寿的,百余年,有些短命的,只能活六十年。”宋伊人的声音不带感情,道:“天都皇城里,入宫的宫女,有一条铁律,不准修行,她们的寿元才有多少?再是驻颜有术,容貌不老,对陛下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之间,她们无法永随陛下,诞下一子之后,要争也好,要抢也好,不过是这数十载岁月,陛下视之无睹,只当是小孩子玩闹。”
“袁淳先生跟了陛下四百多年,已近大限。”
“海公公资历极深,两百余年,已经算是看遍宫内花开花谢,白骨枯荣。”
“能够坐上娘娘这个位子,一宫之主的,这几百年来,不知几许,无一不是心智聪颖之辈,有些等到容颜老去,也等不到陛下的垂青......她们谁也不恨,只恨自己不能长生。”宋伊人挑了挑眉,道:“她们不能修行,她们只能老死。”
宁奕还是有些不懂。
他怔怔道:“那陛下为何要让徐清焰......”
“有些事情,只有陛下知道了。”宋伊人沉默片刻,道:“有一点你放心,静白死了,不会有第二个静白。我能够如此顺利的执行惩戒,在某种意义上,可以推测出陛下的意志。”
“为了维护这宫里的太平,陛下的意思......似乎是要为徐姑娘找一位老师。”宋伊人皱起眉头,忽然觉得有些感慨,道:“陛下无事之时,一直在宫里修行,他并没有要见徐姑娘一面的意思,但是对家父提过这件事情,为此,就在前段时间,灵山已经有位大人物启程了。”
宁奕神情有些复杂,他看着厢房,心底有些五味杂陈。
“其实静白背后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只不过人已经死了,就算是一次警告。”宋伊人靠在栏杆上,伸了个懒腰,道:“现在你觉得,徐清焰留在宫里,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陛下的意志可以庇护她,哪怕某种意义上,她仍然是笼中的鸟雀,但是笼子换了,不是一个小院子,而是一个日月交替的天地,她可以看到日出,看到光明,潮汐交替,星辰昼夜。”
宁奕沉默下来。
“这是一件好事。”
过了许久,他认真说了这么一句话。
宁奕的目光,落在厢房里,隔着一段距离,东厢园的风并不喧嚣,掠过红亭,温柔拍在少年的面颊上。
宁奕笑了笑,重复道:“确实是好事。”
心头的重负算是放下。
宁奕望向靠在栏杆的年轻男人,声音沙哑道:“红山的事情,还有这一次......”
“哎哎,别说谢,说谢就俗了。”宋伊人摆了摆手,淡然道:“顺手而为之,我知道你跟那两位皇子之间的关系,很巧,我也看他们不顺眼,比起相互交好,我更喜欢看他们吃瘪却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宁奕沉默下来。
从红山能够顺利回来,还有这一次入宫,看起来风波无虞,但其实背后都有这个姓宋的年轻男人做陪衬。
靠在栏杆上笑起来有些灿烂的阴柔男人,并没有令人不适的地方,他只是有些男生女相,笑起来倒是坦然,这个生下来就天大背景的权贵子嗣,竟然喜欢当一朵默默无闻的“奇葩”?
宁奕看着宋伊人,认真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宋伊人无奈摊手道:“帮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宁奕沉默片刻,再一次认真问道:“不需要吗?”
需要吗,不需要吗,需要吗,不需要吗......这是一个没有止境的问题,只看对方愿意还是不愿意回答。
宋伊人揉了揉眉心,他有些头疼,目光望向东厢园不远处,靠在门口,环抱双臂,抱刀假寐的朱砂丫头。
朱砂丫头睡得“很沉”。
宋伊人袖子里划出一张符箓。
宁奕瞳孔微微收缩,那是一张隔音符箓,整座红亭的声音,都被符箓所格开。
宋伊人轻声道:“我帮了你一次,你也许可以帮我一次?”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不知为何,宁奕心里舒服了许多,他笑着说道:“好。”
宋伊人有些纳闷,挠了挠头,“你也不听一听?”
宁奕郑重道:“只要我能做到。”
“你也忒爽快了......”宋伊人感慨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当时我帮你,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看到你的佩剑是细雪。”
“很巧,我试之为一生奋斗目标的偶像,不是宋雀也不是我娘。”
宋伊人咳嗽一声,认真道:“是蜀山的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