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活动了一下肩膀。
他昨夜匆匆去林老大的澡堂沐浴一番后,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想起一事,匆匆赶往不良人公廨。
各种密令被他以不良帅的身份,流水般分派下去。
如今,却是收网的时候了。
“苏帅,茶。”
南九郎走上来,端上茶水。
苏大为微微点头:“八爷还没回来?”
“他那里遇到点小麻烦,不过应该无甚大事。”
南九郎就笑了。
麻烦是一有点。
苏大为的命令是,让钱八指将西市鲸油灯坊的掌柜之一,崔三郎“请”回来。
说是请,这里面的学问就大了。
先礼后兵是少不了的。
估计这会,钱八指已经礼过了,崔三郎定不会卖不良人面子。
堂堂清河崔氏,什么时候会把小小的不良人放在眼里。
不过没关系,有苏大为撑腰,钱八指就算是掳,也能把崔三郎掳来。
苏大为并不着急。
他低头,翻阅着手里一份供词。
这是昨晚抓捕了崔六郎后,命周扬和高大龙两人连夜审讯得来的口供。
苏大为一边喝着茶水提神,一边细细琢磨着。
距离真相,似乎又接近了一点。
他一直怀疑,倭正营的事,是否真能对倭人保密,两年的时间里,是否也有对方的细作进行反渗透。
这是极有可能之事。
否则没有理由,倾长安所有刑名高手,居然这么长时间,还不能抓住倭人的马脚。
当年自己一出手,可是将高句丽的整条情报线,都给破坏掉了。
若倭正营那么多人,还不如自己一个……
要么这些人都是酒囊饭袋。
要么,就是被人家玩了“无间道”。
崔六郎,会是“内鬼”吗?
这案子查到鲸油灯坊,到崔三郎那里,崔六郎就有停手的意思。
若不是周扬发现此案,崔六郎恐怕已经寻个由头结案了吧?
“阿弥,人我带回了!”
公廨外,响起八指熟悉的喝声。
虽然已经年过五旬,但八指的声音依旧是中气十足。
随着他的声音,他手里牵着根草绳,将一个布袋套头的人,给拉进了公廨。
苏大为见状,不由哈哈一笑。
“八爷,给他解开吧。”
钱八指转身手腕一翻,那根锁死的草绳立刻“啪”的一下松开。
虽然钱八指比常人缺了两指,但他刻苦练习,八根手指反而比常人十指更灵活。
双手一松,那人立刻手忙脚乱的将套在头上的布袋脱下,狠狠的掷在脚下。
不是崔三郎还有谁。
这位年轻的灯坊掌柜左右看了一眼,目光终于落在苏大为身上。
“原来是你……”
“你还记得我?”
“呵呵,长安不良帅,你用这种手段绑我来,可有县君之令?还是你私下拿人?”崔三郎咬牙切齿的说着,显然愤怒到极点。
他身为崔氏,在西市经营着生意,任谁见到他,都要拱手施礼,喊一声崔郎君。
堂堂帝都长安,天子脚下,何曾有人敢这样羞辱他。
他感到愤怒,更感到恐惧。
要是对方有歹意,将自己弄到没人的地方去一刀了结……
不行,看来以后身边得带些武人做护卫。
心里想着,他向苏大为怒声质问:“你们不良人,就是如此做事吗?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
“呵呵,有点意思。”
苏大为没有急着回他的问题,而是侥有兴致的道:“上次我去你店里时,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但你一眼就认出我……你查过我?”
看着崔三郎脸上微微变色。
苏大为接着道:“还是有人跟你提起过我?”
看了看崔三郎紧闭着嘴,那副要死扛到底的神情,苏大为轻轻弹了弹手指:“我敢让人拿你来,就是有把握从你这有我想要的东西,你可以选择不开口,但我保证,有一百种方法,会让你主动说。”
看着崔三郎犹自梗直脖子,一脸抗拒,苏大为微微笑道:“既然如此,八爷,你把他带下去,好好招呼一下。”
“苏大为,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敢对我用刑?我是清河崔氏,你敢动我?你动我一下试试!”
崔三郎两眼赤红,脖颈上的大筋浮突起来,被钱八指反剪着双手,冲苏大为愤怒的吼叫着。
“崔六郎告诉你我是不良帅,没告诉你,我还有另一层身份?”
“你还有何身份?”
崔三郎一句吼出来,猛地变色:“你敢诈我!”
“这是你自己说的。”
苏大为目视钱八指:“带下去,不要有明显的伤。”
“放心,老子干这活不是一两天了。”
钱八指呲牙一乐,露出满口的黄牙,看那笑容十分瘆人。
崔三郎感觉自己头皮都快要炸了。
“苏大为你敢!你会后悔的,你敢动我,一定会后悔的!”他厉声发出威胁。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苏帅,故人来访,可还记得故人吗?”
公廨里,陡然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