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可不思虑这些,但天下舆图则要考虑经纬,唐玄宗开元年间僧人一行法师为制定历法测子午线,选取白马、浚仪、扶沟和上蔡四个经度相同的地方,测量影高,推翻了在此之前南北朝‘地隔千里,影长一寸’的说法,得出南北距离三百五十一里八十步,相差一度。”
“陈某在道德经中所覆舆图,经纬便依此例,结合战利所获西洋舆图,拼凑为今天下舆图,陛下可以看见地图上许多地方是新近增添,凡天下有力之国,皆已加入这场发现天下的角逐之中,他们的技术都在进步,陛下生于皇明此代,大明不能做被人发现的那一个,要做发现别人的那个。”
小万历似懂非懂,颔首笑眯眯地掂掂日月袍大袖,把手露出来指着浑天球道:“朕已经发现他们了!”
“你是说,朕这幅舆图已经非常准确?”
“在现阶段,这幅舆图是大明最准确的天下舆图,但臣以为,陛下可以让它更准确。”陈沐扬起笑脸,道:“南洋军府一直用于征战,在国内人手不足,近年来天时历法已不够准确,预测日食常有失测,应该编撰新的历法,数学足够进步,应该制定新的历法,并进一步测量寰宇经纬,这不但有利历法,也有利战事。”
“今后世代,中国版图将飞速扩大,现辖吕宋、新明地块尚小,但随新明、几内亚进一步开垦探索,版图将倍之庞大,我们要有一份可供大明国土任何角落都能使用的准确历法及舆图。”
陈沐说完,对小万历拱拱手道:“臣说完了臣对舆图的看法,陛下也该说陛下对道德经的看法了。”
小皇帝眨眨眼,道:“这就完了?”
“还没完,你还没说朕制这舆图合不合用,可不可能,太后看见这图便让人烧了,边角都烧了才被朕苦求着抢回来;太傅则让朕谦虚好学,多思虑治国方略,不要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怎么你?”
陈沐笑了,他当然知道万历想听的是什么,他也知道别人说别人的话目的在哪,他道:“太后是陛下的母亲,太后可以决定陛下学什么,不学什么;张阁老是陛下的老师,阁老可以规劝陛下学什么于国家有利。”
“太后与阁老教导的都是对的,但这并不意味臣要再把那些对的规劝再重复一遍,陛下以年幼之躯便能制出这幅图,即使是临摹誊抄,所耗精力时间没有半年也是做不到的,陛下有这份聪慧与坚毅,太后与阁老的约束规劝自然会记在心里,懂得皇帝的责任,在下认为已不需臣再去规劝。”
“臣以为如果先帝还在,看见这幅天下舆图一定倍感欣慰,会多加鼓励,陈某身为朝廷重臣,理应僭越,代先帝告知陛下一个道理。”
陈沐说着,从绯袍大袖露出手来,拾起一块馅饼缓缓咀嚼,这饼不比山珍海味,其实味道只是寻常,但这是隆庆皇帝生前最爱吃的馅饼。
“先帝接手的大明帝国风雨飘摇,内有财政赤字,外有南倭北虏,各地叛乱层出不穷,将校分身乏术,贤臣殚精竭虑,皇帝束手无策,稍有不慎,分崩离析。”
“而陛下接手的大明,国内改革初见成效,仓禀足两年之用,粮食产量逐年递增、军事技术飞速发展、商业活动空前繁荣、文教娱乐数不胜数。帝国将士攻守势易打进倭寇老家,塞北鞑靼种田养羊不敢再言寇边,皇明舰队纵横四海所向无敌——这是天下最强大的帝国。”
“大明是一艘船,船舵握在陛下手中,臣要代先帝告诉陛下的,是对重新焕发生机的大明帝国来说,没有不可能,只有一个问题,君王要率领他的子民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