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能更从容不迫。
随着东梁军袭扰兵马撤回到颍水以东地区,荥阳守军自然就认为这一年颍水两岸持续有两个月的袭扰、反袭扰战事也应该暂告一段落。
即便这时候数十人、百余人一队的梁军骑兵,踏过还没有开始融化的河冰,像大大小小的蝗群,从南面穿插过来,直接大胆、近乎挑衅到逼近荥阳、密县城下,在荥阳以南、嵩山东麓的坡谷、防寨之间游荡,在荥阳守军眼里,这也只是梁军在看到陈许等地被袭扰伤亡损失严重之后,在今年的河冰解冻前最后可能不到十天时间里采取的一些报复、挑衅行动。
梁师雄严令荣阳、密县及诸城寨守军谨守城池,严禁出城寨浪战。
这样的心态下,守军为免不必要的损失,甚至都斥候哨探都收回城寨。
这与赵无忌的预料一致,最直接的好处就是曹霸率一队队骑兵穿插进去,完全封锁住陈桥寨与密县、荥阳的信道。
即便何柳锋率五千精锐步卒,拖拽诸多轻车战械推进到陈桥寨的寨墙之前,距离陈桥寨最近不到三十里的密县都毫无察觉。
陈桥寨派出去求援的人手都被拦截下来。
嵩山西麓坡谷间的树林,虽然历为遭受人为砍伐、变得稀疏,但杂草灌木也是颇多,有到处都被曹霸派人点火引燃,一股股黑烟升腾而起来,也搅乱掉陈桥寨内部点燃的求救烽火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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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何柳锋率部正式进攻陈桥寨第三天,投掷的火油罐,将陈桥寨里的大量建筑都引火点燃,在入夜后火热烧得西南半片天通红,与星月相映,密县守将朱韦才意识到出了大问题,派出一队骑兵闯过重围,赶到荥阳向梁师雄报信。
梁师雄这时候即便还意识不到韩谦今年有收复荥阳的决心,但哪怕是为保证荥阳守军在嵩山东麓有足够的活动空间,将许州军压制在密县以南,阻止其通过密县、荥阳城以西的嵩山东北麓坡谷,与其虎牢关守军取得直接的联系,他也不能坐看陈桥寨有失。
除了派人赶往武陟、汴梁、孟州求援,梁师雄也打开城门,着大将,同时也是他的族侄梁醒率兵马赶往密县,以便能就近增援陈桥寨。
李秀、曹霸率两旅骑兵,沈鹏从虎牢关率五千马步兵,这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两翼插入荥阳与密县之间的嵩山东北麓坡谷,激战一天,杀死杀伤东梁军五千余卒,迫使梁醒不得不率残军撤回荥阳城休整——密县距离陈桥寨更近,但密县守军有限,更难以增援陈桥寨。
孟州副将萧思庆率五千蒙军骑兵渡禹河南下增援,李秀、曹霸、沈鹏则率部据嵩山东北麓与之纠缠,直到三日后何柳锋所部彻底攻陷陈桥寨,他们成功完成阻击作战任务,才与敌军拉开距离,往南撤出。
由于后续作战的重心,是要从南线攻下荥阳南部藩屏密县,在得知赵无忌、李秀他们的作战方案之后,韩谦就下诏,将沈鹏所部调归许州行营军序列,暂归赵无忌节制,以便能从南线组织更为强大的精锐战力,进攻密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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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陈桥寨陷落的消息,萧衣卿从太原赶到荥阳时,已经是二月中旬。
这时候禹河上游的冰层已经开始融化,一年一度的凌汛,正侵蚀两岸低阔的土地,荥阳以东、以南的洪泛区虽然还盖着河冻,但已经是薄薄的一层,有不少地底已经被汹涌的洪水顶破,满眼望去一片狼籍。
萧衣卿这么紧急的赶过来,自然是猜到梁军不计伤亡的攻陷陈桥寨,绝不仅仅是一座残寨的得失。
李秀、曹霸以及沈鹏率部进入密县、荥阳之间作战,虽然杀伤他们六七千人马,主要还是最初荥阳守军没有防备,梁醒率兵马南下增援时,遇到从两翼杀出来的伏兵,一战就损失近五千兵卒。
之后纠缠战主要发生荥阳城与密县之间,东梁军占据地利上的优势,萧思庆也率精锐骑兵来援,令梁军吃不了不少苦头,差不多有逾两千精锐将卒殒命战场之上,损失的优良战马数量更多。
在萧衣卿看来,梁军仅仅是为了攻陷陈桥寨,而没有后续的计划,后续的纠缠战根本没有必要发生。
梁师雄作为追随朱温奠定河淮基地的宿将,这时候也意识到梁军今年有强攻荥阳的可能,蹙着霜白的长眉,与萧衣卿对案而坐。
萧衣卿也颇为无语。
梁楚达成和议,意味着韩谦能从南线调来更多的精锐兵马填入颍西、河洛等地,而诸归附军及东梁军鏖战多年,也极需休整,他才强烈建议这一个秋季初乃至今明年都不宜急于再掀战事,而以稳固防线、休养生息为主。
为此,乌素大石甚至同意他的主张,将数千匠师遣归汴梁,他也建议朱让在荥阳以东、武陟以西修穿过洪泛区的偃道。
也就是学当初梁军在颍水两岸,从两侧将修一道堰道穿过无法行船的浅淤区,虽然这条堰道侧面要能抵挡住禹河大水的冲击,修筑难度不低,但为了保证荥阳与汴梁的联系不被洪泛区切断,也是极有必要的。
他却没有想到朱让、梁师雄畏难,并没有着手去修这么堰道,而是去年冬季将主要精力放在对颍西地区的袭扰上。
萧衣卿去年冬季就意识到东梁军此时对颍西地区的袭扰,并不能发挥实质性的作用,但朱让在汴梁称帝,即便对蒙兀称臣纳贡,不仅仅他,即便是乌素大石也是不宜再对东梁军的军政事务,过度的指手划脚。
当然了,他也没有想到韩谦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稳住河洛形势,甚至都开始着手反守为攻了。
现在河洛形势真正是令他颇为头痛。
虽然洛阳还没能造出两千石以上的大舰,但蒙冲舰、赤马舟等中小型战船已经有两百余艘,两支水军旅大体编训完成。
洛阳|水军,即便还未必有实力杀入禹河,但此时孟州水军的战船,还想再进入伊洛河,恐怕会遭受到坚决的阻击。
这从韩谦开始着人直接在伊洛河口甚至河滩之上修造防御工事,可以看得出韩谦已经不容他们再踏上伊洛河两岸之地的决心了。
此外,上万梁军精锐钻入历山、王屋山建立牢固的据点,又由于历山、王屋山与梁军重兵驻守的邙山、虎牢关隔河相望,彼此增援便捷,不善山地作战的赵孟吉、田卫业所部,想攻下这些据点,将梁军从历山、王屋山驱逐出去,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办得到。
对此,田卫业、赵孟吉选择在历山北部、王屋山东部借助天然沟渠修建防垒,还能将梁军精锐限制住,避免其对蒲州、孟州腹地的侵扰,但眼下的问题,荥阳被隔挡在禹河以南、贾鲁河洪泛区以西,仅有密县一城与之互为犄角,要怎么才能坚守下去?
萧衣卿头大无比。
使朱让调入太多的守军,一方面粮草消耗过大,另一方面会致使汴京南部以及颍河东岸地区,因为驻军兵马减少而出现防线上的漏洞。
梁军水师有能力架设长距离的浮栈,使得颍水东岸的洪泛区,不再是庇护其西翼防线的天然屏障。
而倘若不督促朱让往荥阳增派援兵,一旦荥阳北面的禹河水道,被洛阳|水军切断,以梁师雄手下现有两万多士气低迷的兵马,能否在梁军的进攻下,坚守到十一月禹河、洪泛区再度冰封上?
他这次与梁师雄见面,甚至能感觉到梁师雄有放弃荥阳的心思。
诚然,无论对梁师雄,还是东梁军,能守住荥阳则罢,倘若形势不许,却没有拼尽精锐与荥阳共存亡的必要,毕竟东梁军真正要保住的地盘,都在沙颍河洪泛区以东区域。
就朱让而言,他要想叫徐明珍、司马潭俯首听命,表示顺服,他直接掌握的嫡系兵马,怎么都不能低于徐泗军、寿州军。
从这点来说,不要说叫朱让大量往荥阳增派援兵了,即便叫朱让往荥阳增派三五千援兵,可能都不甘愿。
然而东梁军不愿意往荥阳增派援兵,即便他不考虑两头统领难以协调的问题,他又能建议乌素大石从哪里抽调足够多的精锐兵马进入荥阳,协同梁师雄防守此地?
萧衣卿头大无比,一时无计,离开荥阳、渡河北上孟州见赵孟吉之前,也只能在言语多勉励梁师雄,坚守其守御荥阳的决心莫要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