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以将那些心起异念的家兵扣押下来,更何况心起异念的人里还有一个苏烈。
他喘着粗气跟陈湘吩咐说道:“你找个可靠的人去溧阳找大公子报信,便说剩下的十七人里,极可能有人暗中跟刺客勾结,叫他带人回来将这些人处理掉——这样也能将之前的事情都处理干净了,但这些事情,你们几个都要烂在肚子里,即便是见到大公子都不要提及,就当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少夫人的事情更不得提及——你懂吧?”
陈湘疑惑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家主的意思,点头说道:“卑下知道——还是卑下亲自往溧阳走一趟见大公子更稳妥些。”
“也好,切莫走漏风声——仲杰也死了,我膝前就剩一子,身边就再没有我想尽心扶持的人了,等你回来,你便给我当养子吧!”尚文盛说道。
“大人恩德,陈湘没齿不忘。”陈湘在病榻前磕了一个头,便往室外走去。
陈湘走后,尚文盛忍着伤口的创痛,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室外有嘈杂声传来,睁开眼看屋里大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漆黑一片,嘶哑着朝门外问道:“是大郎回来了?”
接着房门“咔嚓”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猛然推开,撞到墙上又反弹过来。
好些人手举着火把闯将进来,看火把照亮的那一张张面孔狰狞而扭曲,不都是仲杰身边的那些家兵又是谁?
为首之人,正是有能力率诸家兵截住刺客却半道退缩的苏烈。
尚文盛猛然一惊,不顾伤口的剧痛,挣扎着坐起来,厉色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大人既然不想叫我们活,想杀我们灭口,我们一不想死,二来我们还有妻儿老小在溧水城里,现在想逃也没有办法逃,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过来找大人您讨个主意啊!”苏烈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唇上留有一撇短髭,盯着病榻上的尚文盛说道。
“谁说我要杀你们灭口,我杀你们灭口做什么?”尚文盛忍住腋下的剧痛,矢口否认道。
苏烈的目光陡然变得凶厉,伸手从门口揪住一人,猛然推倒在病榻前,却不知何时陈湘落到苏烈及这些造反的家兵手里,此时被五花大绑拖了进来。
苏烈从身后接过一支火把,没有理会像死狗一样的尚文盛,而是盯着陈湘说道:“陈爷,我也敬重你是条汉子,但我们这些年为尚家拼死拼活,在老爷、夫人的眼里还是贱民贱种,甚至都比不上一条狗,即便是死都恨不得再被跺上几脚——换作陈爷你,真就甘心为他们卖命?”
这时候门外又陆陆续续推进来五个五花大绑的人,尚文盛看清楚他们都是第一时间赶过来拦截刺客、对他尚家还算是忠心的那几名部曲,没想到竟然都被苏烈带着其他叛乱作反的家兵扣押下来了。
尚文盛差一点就直接昏厥过去,心里才知道仲杰残酷无情的刺死五十多流民,连妇孺都不放过,以及夫人理直气壮的劝他隐瞒此事,特别是她那番渲泄心中恨意的话,叫苏烈这些人起了异心,起了反意。
不过,想到自己平时待这些贱奴不差,这些贱奴不念恩情,竟然为那些个不相关的流民起异心,尚文盛胸臆间更是又气又恨。
“苏烈,老爷待你恩重如山,你没有尽心救二公子,那也是时间上赶不及,但切莫再犯糊涂……”陈湘虽然被捆绑住,犹挣扎着劝说眼睛里已露杀机的苏烈。
“好一个恩重如山?大人出资葬我亲娘,我是感恩于心,这些年也不离不弃的侍奉他父子。即便我等平素稍有闪失时不是鞭棍伺候便是一顿臭骂,这也没有什么。不过,我们就想着,在尚家这些年,我们对尚家有感情,尚家总归对我们也有些感情吧?我们今天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我们一天为贱种,一辈子都是贱种,子子孙孙都是贱种,跟那些被二公子一剑接一剑残忍刺死的五十六口贱种没有一丁点的区别!”苏烈颇为俊朗的脸,这一刻狰狞而扭曲起来,“二公子残忍杀害少夫人不说,还残忍杀害那么多手无寸铁之人,陈爷,你说一句,叫我们怎么再拼命从刺客手下去救他?大人他一心想着自己的官帽子,憎恨我们救主不力,想着掩盖二公子杀害少夫人又被人刺杀的真相,又想着掩盖二公子残杀五十六名妇孺的真相,便要杀我们灭口,陈爷,我们难道要将自己捆绑起来,让大人跟你拿起剑,将我们胸膛一个个刺穿过去,才叫不犯糊涂吗?”
“那日你去菜园子酒楼回来说遇到故友,原来那人便是尚虎,少夫人之死,也是你跟尚虎通风报信,所以刺客虽然蒙着脸,但你跟他对打几下便认出他来?!”陈湘见苏烈说得如此肯定,也恍然明白过来。
“……”苏烈没有理会陈湘,转而对尚文盛说道,“我们如此也是迫不得已,也不会杀害大人您,但待我们明天将家小从溧水城接过来,便会自行离开,从此与大人海阔天空、各安天命,再无瓜葛,也希望大人您以后不要再念着我们,也祈祷大公子这时候还不知道东庐山有变,不要赶回东庐山逼我们做我们不想做、不愿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