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岁的老头。和我以前探视过的客户不同,这人一动也不动,就像木雕泥塑。
医生掏钥匙打开门,用马来语和登康沟通着,我们听不懂。登康进去之后,那老人也没动弹,就像完全没看到。登康走到老人对面,双手抱在胸前,背靠着墙,看了看我们,就把头转向窗外。
“这是……”我发问。
其实我们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没确定,方刚问:“是你爸爸?”登康点点头,眼睛仍然看着窗外。小杨忍不住问登康为什么不和他爸爸交流,多可怜的老人家。
登康哼了声:“你来替我交流吧。”
小杨也没客气,径直走到老人面前蹲下,笑着说:“您就是登康师父的爸爸吗?”老人根本不动,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方刚问登康怎么回事,登康说:“半年前我在山打港的一名牌商朋友告诉我,他在网络上看到有卫生部发的消息,公布了很多与家属失联的精神病人。其中有位老人的信息中显示,他是泗务人,儿子叫登康。这牌商知道我也是泗务人,就觉得好奇,把那网页用手机拍下来,展示给我看。我一眼就看出照片上那个男人就是我父亲,这才找到他。”
“可是他已经完全不能和人交流了?”我问。登康点点头,说医生告诉过他,这位老人在两三年前就被精神医院收治,当时是在某凶案现场发现的,有个女人剖腹而死,老人在旁边只会胡言乱语,案子也没破。后来渐渐连胡言乱语都不会了,就是沉默。给饭就吃,给水就喝,想大小便就自己去找地方,没地方就随地解决,和猫狗一样。
登康说:“我没敢说是他的儿子,怕被医院捅到警察那边去,再牵出当年的凶案,只好说我是他的侄子。好在我补齐了三年的收治费用,医生也没多问,但劝我带他出去。我说想给他治病,医生说以东南亚的医学水平恐怕不行,可以去日本或者欧美澳试试,但可能需要很多钱。”
到现在,我和方刚恍然大悟,才明白为什么一向不太看重钱的登康,居然私下跟拉贾那家伙串通,一起行骗,原来就为了多接大生意,好凑出钱来给父亲治病。这让我想起老谢,一个是治儿子,一个是治父亲。这真是造化弄人,当初他爸爸被鬼迷住心窍,一心跟着那个寡妇,害死老婆和儿媳,登康极度痛恨亲爹,但又下不去死手,只好给他下魂魄降,然后对鬼王假称已经用降头术害死父亲。时隔几年之后,登康居然还能和他爸爸相遇。按理说应该是好事,可又要凑巨款给他治脑子,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又尝试和他爸爸对话,可这老爷子真是病得没救,我问十几句,他只看过我一眼,然后就再也不理我了,就像老电影《追捕》里的杜丘装傻一样。
四个人就在病房里沉默了半小时,还是登康首先走了出去,我们三个紧跟出来。方刚问登康这段时间住在哪里,登康说:“我已经从山打港搬到这里了。”我问他以后打算怎么办,登康说尽量凑够钱,因为爸爸已经六十多岁,医生说时间拖得越久,大脑的损伤就越大,能治好的机率也越低,所以要尽快。
“我手里最多只有不到五万人民币,田七也不会比我多到哪里去,跟你要的数字差得太多。”方刚说。
吃过晚饭,我们四人来到登康租住的公寓。和方刚的住所差不多,只有一间卧室,和不大的客厅,里面设有简单的地坛,那颗劳差的头骨域耶就摆在上面。登康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也算好朋友,可我总不能卖掉房子借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