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红薯也挺好,可是……不太好储存,现在大家有米吃了。”
既然特意跑来说这事,周毅自是早就深思熟虑过的,便道:“薯叶和红薯都可以喂猪,自己吃也可,拿去喂猪也可,还可买一些猪仔来,逢年过节,宰了可以过个好年,还可炼油,可制成腌肉。”
周康的目光越加亮起来了他认真的看着周毅,毫不犹豫的道:“别人的话,我不信,你的话,我信,就这么办,大家一道儿凑钱,你去买来,咱们村子上下愿意养殖的,一个都别拉下。”
周毅总是村上最忙碌的人。
哪怕是脱谷的时候,大家也都爱凑他近一些,听他讲军中的事。
周毅毕竟见识广,哪怕不是军中,当初在营里,因为天南地北的人都有,每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不同,彼此交流,肚子里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什么江西那儿有一大湖,叫鄱阳湖,那湖水,真和大海一般,一望无际的,里头产着螃蟹,过了秋之后,那螃蟹肚里,全是肥膏。
西安有个万年县,那儿都是黄土,黄河就是自那里流下来的。
对于这些所有的见识,对都只在方圆数十里的寻常人而言,这些讯息,足够他们听的津津有味。
除此之外,他们还知道军中真的有肉吃,而且肉还不少。
更知道……原来牛肉的滋味,比猪肉要好,更嫩,爽口。
羊肉就比较膻了,不过……若是用花椒和蒜子,还有十三香掩盖它的膻味,便是人间美味。
大家一边听,一边流口水,突然觉得自己引以为豪的大白米饭,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还有操练的时候,清早起来行军,急行十里,又或者是渡河,彼此用绳索拴在一起,带着木板进行泅渡。
还有军中的夜课,请的先生,都是西山书院的。
还有西山书院,这里头,可是真正的藏龙卧虎,随便出来一个,可能就比府城里博学的人还要聪明。
这无数的讯息,疯了似的钻进这些壮丁们的脑海里。
以至于邻村的人,干完了农活,一大群小伙子,什么都不顾了,便跑来寻周毅,似乎跟在周毅身边,自己就可在四乡八里变的高人一等一般。
无数的讯息,通过口耳相传,哪怕是待字闺中的女子,竟都晓得。
这周毅,不啻是投入这偏僻小村落里的一枚炸弹。
周毅偶尔会去府城,带回来许多书,有养猪的,有种庄稼的。
他是有见识的人,一个人有了见识,哪怕是务农,便也不拘泥于堂兄弟们那般,靠着祖辈的经验,浑浑噩噩的活着了,哪怕是耕地,也要比别人耕的不同。
用不了多久,村里上下已多了口头禅,周毅说了什么,周毅怎么说,这个事,周毅认为可以不可以办。
哪怕是偶有公差下乡来,这公差也愿去周毅家。
毕竟……公差也是见过世面的,和村里人交涉,也不愿在一群浑浑噩噩的人这儿多费口舌,周毅不一样,自己说的话,他立即就能领会,可省了不少功夫。
而对于官府的许多事,周毅也就很快了然于心了,但凡村里人要去官府那儿办点事,往往也都他出面,或是有什么惠农的讯息,他也能进行甄别,确定村子上下的人,谁能得到好处。
这对于封闭的寻常小民而言,已不只是能干了,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啊。
越如此,登门来做媒的人便越多,只是……寡妇和寻常的黄毛丫头都不见了,这门户开始变得越来越高,甚至县里司吏的女儿……竟也有意。
那县中刘司吏,倒是很看重周毅,和周毅谋过几次面,心里便越发的点头,寻了人暗中来说合。
当然,司吏是要脸的人,自是不似寻常人一般,直接谈婚娶,起初只是旁敲侧击,等渐渐有了眉目,才让媒人登门,事就成了。
……
“啥……刘司吏!”
周毅的伯父周康的花白胡子,又开始颤的厉害了,他嘴唇哆嗦着,一脸吃惊。
刘司吏管着户房,整个县里的皇粮都握在他的手里,这在县城里,可是跺跺脚,地皮都要颤一颤的人。
别看是吏,可对于周康这样的小民而言,这是身份,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几个儿子站在一旁,一个个又开始流哈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