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高台下乱哄哄的局面,弘治皇帝的心……转眼定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叛军兵败如山倒,又见那浩浩荡荡的第一军开始追击,无数的叛贼,随即斩杀,竟是摧枯拉朽,那第一军所带来的压迫,让弘治皇帝也为之心慑,他努力的搜寻太子的踪迹,可混乱之中,也寻觅不见。
只是……此战给予他的震撼,却令他心头一震。
蔚州卫,可是身经百战,是一群老卒啊。
可第一军,不过操练两个月不到,战斗力之强,实属罕见。
这还是没有装备火器的情况之下,便可以一敌十,如此说来,这天下,若是二三十万新军,莫不是比天下百万卫所军马更强?
弘治皇帝实在无法理解这些事。
他所见到的,不过是新军用最简单的方法制胜。
他们的战法,最简单不过,不过是最简单的动作而已。
可一旁的张懋,眼珠子却是圆了,不禁啧啧称赞:“厉害,厉害……陛下,这才是真正的精兵啊。想不到太子殿下和齐国公,转瞬之间,竟是……竟练出如此精兵,臣……臣服了。”
弘治皇帝皱眉:“何以见得?”
他不懂。
好在弘治皇帝比起之许多人,有一个极大的优点,弘治皇帝不懂不会乱喷,会不耻下问。
张懋是武将,对军事自是有见解,面对陛下的问话,他正色道:“陛下,第一军作战的阵法虽是简单,却也是最难的,何也?一个兵丁,若要做出这简单的操作,自是容易,可若是十个人,一百个人呢?十个人,一百个人,到了战场之上,情绪会起伏不定,不同的人,有各自的想法,有人激动,有人胆怯,有人茫然失措,因而……想要整齐划一,便是难上加难,不需交战,阵型就会凌乱。可倘若这样的人数,增加到了数千人时,这数千人……每一个人念头不同,心思不同,在这混乱的环境之下,要让他们随时结阵,整齐划一,随时变阵,彼此之间,相互呼应,这……便是难上加难了,令数千人挥如臂使,将他们拧成一根绳子,这……老臣闻所未闻。能做到这样的军马,进退有方,临危能不乱,胜之而不轻功冒进,这……才是真正的精锐。想不到……只短短两个月,第一军便能这番模样,世所罕见。”
弘治皇帝听之,这才知道此中原理,却见那方才还看似强大的叛军,风声鹤唳,竟已如死狗一般。
这高台之下,似乎都弥漫着血腥气,周遭此起彼伏,传出声音:“齐国公擒贼首,天下第一。”
呼……
弘治皇帝呼出了一口气。
不禁为之震撼。
继藩平日懒散,见了难处,便畏畏缩缩的,可是……今日为了救驾,居然勇悍至此,这个家伙……
弘治皇帝不在乎谁是首功,对于天子而言,所谓的首功,更多的只是象征意义,因为……这第一军上下,每一个人都是勇悍无比,都是居功至伟,能得首功者,固然是勇冠三军,可其中,只怕运气的成分,却是更多一些。
可是……令弘治皇帝所感触的,却是方继藩平时的性子,本就懒散,谁料今日……
“这个小子……”弘治皇帝似想骂一句这个小子如此冒险,理应想一想他的妻儿,可随即,眼眶便又忍不住的红了。
却见此时……朱厚照和方继藩已脚步的赶到了高台之下。
高台下的禁卫,全力戒备着败退的叛军,一见到太子和齐国公来,立时大呼:“见过殿下,见过齐国公。”
说罢,禁军纷纷让出道路,朱厚照理也不理,只和方继藩拾阶而上,登上了高台。
高台之上,侍驾群臣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盯着二人,目光复杂。
朱厚照站定,此时豪迈万千,却见方继藩已先拜下,正色道:“臣方继藩,救驾来迟,恳请陛下恕罪。”
朱厚照这才后知后觉,亦连忙拜倒道:“儿臣救驾来迟,万死。”
弘治皇帝细细打量着二人,见二人身上都是血污,也不知身上是否带伤,此刻,也不禁心潮澎湃,连忙上前,先将方继藩搀扶起来:“身上伤着了吗?”
方继藩想了想:“脑壳有些疼。”
这理应……算是工伤了吧。
诸臣此刻:“……”
可方继藩说的极认真,虽然脑壳这等事,难辨真伪,可是……你不得不信呀!
弘治皇帝露出微笑,不禁摸了摸方继藩的脑壳:“朕这女婿,脑壳可值百万金……”
后头的话……连弘治皇帝也不知该说点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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